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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原醫(yī)學事業(yè)的開拓者吳天一—— 攀登科學山峰的步伐不停歇(奮斗百年路 啟航新征程·“七一勛章”獲得者)

作者: 姜峰發(fā)布時間: 2021-07-15 10:17:37來源: 人民網(wǎng)-人民日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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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高原午后的暖陽,照著靜謐的房間。這里是青海省高原醫(yī)學科學研究院中心實驗室。

  約定的時間里,過道上慢慢走來一位老人,頭頂藏式氈帽,身披白大褂,左胸上別著工作證,還有一枚黨員徽章;內穿一件酒紅色毛衣,熟悉吳天一(見圖,新華社記者張宏祥攝)的人都知道,那是女兒給他織的,已經(jīng)穿了20多年。

  聽說吳老的耳朵鼓膜曾在他做實驗時多次被擊穿,我特地搬了把椅子湊到他身邊。面前這位86歲的老人,暢聊人生,談吐如流,動情處慷慨激昂,歡笑時前仰后合。在他的感染下,訪談時間竟不覺延長了一倍。

  這位中國工程院院士、高原醫(yī)學事業(yè)的開拓者,前年寫下一句案頭語以自勉:“沒有人能重復一生,有的是今天”。臨別,他還在感慨:“我這一輩子,最缺時間。”

  耄耋之年,仍覺時不我待——在吳天一心目中,攀登科學山峰的步伐不能停歇。

  一腔深情

  2014年,西藏自治區(qū)墨脫公路通車的次年,當?shù)厝罕娐犅効h上請來一位醫(yī)術高超的“門巴族老大夫”,十里八鄉(xiāng)的人們慕名求診,甚至有騎馬騎驢趕來的。

  這位“門巴族老大夫”就是吳天一。墨脫通車后,他赴實地開展高原病調查,還很快學會用門巴語交流,以至被群眾誤以為是門巴族的大夫。

  了解吳天一的人,都驚嘆于他的語言才華:出生在塔吉克族家庭,讀書時說得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,大學修過俄語,到青海工作后自學成為“藏語通”,如今英語也不在話下。

  上世紀80年代,吳天一曾主持一場大型田野調查,歷時數(shù)年,到過青海、西藏、四川、甘肅等地的大部分高海拔鄉(xiāng)鎮(zhèn)牧村,收集到大量的臨床資料,最終提出藏族已獲得“最佳高原適應性”的論點,對發(fā)生在青藏高原的各型急、慢性高原病作出了科學系統(tǒng)研究,影響深遠。

  田野調查時,與跋山涉水、風餐露宿的艱辛相比,吳天一更關注工作怎樣得到藏族群眾的認可和支持。過去由于文化差異,牧民們忌諱抽血化驗,可吳天一有辦法:穿戴上氈帽、皮襖、馬靴,地道的藏語一出口,牧民就親熱地拉他坐進了帳篷。

  能用嫻熟的藏語溝通,得益于吳天一日積月累打下的底子。早在1958年,中國醫(yī)科大學畢業(yè)的他就響應黨的號召,毅然奔赴青海支援西北建設,初到高原就開始自學藏語,后又長期堅持練習。

  為牧民羅松雜巴治病的事,時隔30多年,吳天一仍記憶猶新。

  羅松雜巴的家在海拔4700米的青海省玉樹藏族自治州曲麻萊縣秋智鄉(xiāng)布甫村。當時已年過花甲的他,因患腿疾連帳篷門都邁不出。一番檢查下來,吳天一確診羅松雜巴患有關節(jié)炎,給他開了抗風濕藥,還定下熱敷、活動韌帶等全套治療方案。1個多月后,當田野調查團隊再次途經(jīng)此地,羅松雜巴站在帳篷外,帶上兒子、孫子一同手捧哈達,等著獻給“馬背上的好曼巴(曼巴,藏語意為‘醫(yī)生’)”。

  田野調查也是大型義診,具體惠及人數(shù),吳天一沒有特意統(tǒng)計過,“應該有上萬名群眾”。“那次,我和同事們騎馬已走出很遠,一回頭,羅松雜巴家的大人小孩還在朝我們揮手……”回憶至此,吳天一掏出褲兜里的手帕,擦拭著濕潤的眼眶。

  “我們沒有辜負這身白大褂,換來了藏族群眾對科研的理解支持。”吳天一的論文,寫在雪山草原上。

  一心登攀

  為獲取特高海拔地區(qū)人類生理資料,1990年,吳天一組織中日聯(lián)合醫(yī)學考察隊攀登坐落于青海省的阿尼瑪卿山。

  途中,日方科研人員遭遇了明顯的高原反應,不得不中途放棄。而吳天一繼續(xù)帶領中方人員向上攀登,最終在5620米的特高海拔地區(qū)成功建立起高山實驗室。此次科考成果豐碩,國際高山醫(yī)學協(xié)會授予吳天一“高原醫(yī)學特殊貢獻獎”。

  那些年,吳天一總在挑戰(zhàn)自己的身體極限。他設計了一座高低壓氧艙,是全球首個可模擬上至高空1.2萬米、下至水下30米環(huán)境的綜合氧艙。第一次人體實驗誰來做?“我是設計師,我進!”實驗中,由于氣壓變化過快,吳天一右耳“嘭”的一聲,鼓膜被擊穿了。

  1992年,這座國產(chǎn)高低壓綜合氧艙啟用揭牌儀式上,吳天一登臺致辭,只字未提奉獻和付出,而是即興引用了一句毛澤東詩詞:“可上九天攬月,可下五洋捉鱉,談笑凱歌還。”

  這首詞的最后一句是:“世上無難事,只要肯登攀。”從事田野調查多年,在強烈的紫外線影響下,吳天一40多歲時雙眼就罹患白內障,后來做手術植入了人工晶體;跋涉廣袤高原,數(shù)度遭遇車禍,全身有14處骨折,右大腿里至今還裝著鋼板……“不這么拼,怎么能攀上高原醫(yī)學的山峰?”吳天一說。

  年事漸高,吳天一前些年裝上了心臟起搏器。“挺好,有了它,我還要繼續(xù)跟高原病較勁,較一輩子勁。”如今,吳天一仍在登攀。

  一生高原

  得知自己獲得“七一勛章”,吳天一不禁想起15年前的那一天:2006年7月1日,青藏鐵路全線通車,讓他感到無比欣慰。

  作為青藏鐵路二期工程建設高原生理專家組組長,吳天一曾數(shù)次帶隊奔波于青藏鐵路沿線,研究確定了一整套衛(wèi)生保障措施和急救方案,推動工程全線配置了17個制氧站、25個高壓氧艙。5年里,14萬人的筑路大軍在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地區(qū)連續(xù)高強度作業(yè),沒有一人因高原病死亡,被譽為“高原醫(yī)學史上的奇跡”。

  14萬人,當時人手一本高原病防護手冊。手冊上“吳天一”的名字,猶如“生命的保護神”。

  2010年4月14日,玉樹發(fā)生7.1級地震,年逾古稀的吳天一請纓帶領醫(yī)療隊直奔災區(qū),奮戰(zhàn)了整整7天。

  扎根高原、懸壺濟世,吳天一并未獨行——1958年,他和同為醫(yī)生的妻子攜手奔赴青海,這一待已是六十三載。在二老的以身作則、家風熏陶下,女兒、外孫選擇在西寧扎下了根,一家三代四人都在高原上從醫(yī)。

  今年春天,吳天一欣然應邀到青海衛(wèi)生職業(yè)技術學院講了開學第一課。面對臺下“00后”學子們的青春面龐,這位“80后”老人堅持站著講演。講稿是他自己寫的,結束語為:“青藏人民正展開雙臂迎接你,你的事業(yè)就在這里。”

  這句對孩子們的殷殷寄語,在吳天一心頭,回響了一生。

  《 人民日報 》( 2021年07月15日 04 版)

(責編: 陳建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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